過年開車去青梅家訂婚，她爸將彩禮從18萬飆到88萬，還要給我小舅子買套房。

我爸心急如焚連夜借錢，途中她爸在車上不停爭吵導(dǎo)致車禍。

醫(yī)院里她死死護(hù)住繳費臺：“這是我家的錢，你不準(zhǔn)交！”她不知道，

那疊鈔票上還沾著她親爸的血——搶救室里死的那個是她父親?；槎Y當(dāng)天我送去花圈和訃告，

轉(zhuǎn)身娶了富豪白月光。她撕心裂肺求我回頭：“彩禮可以減10萬！

”我笑著亮出婚戒：“抱歉，現(xiàn)在我的新娘，比你貴多了。”好的，這是按照您的要求，

分成六節(jié)，每節(jié)約2000字，知乎鹽選風(fēng)格的故事：01車窗外，

鞭炮碎紅紙屑零零星星粘在殘雪上，像潑灑開的廉價胭脂。

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和年節(jié)特有的、一種浮躁的喜慶氣息。我心里揣著一團(tuán)火，

是對未來的期盼，也是訂婚前的緊張，手心卻有點濕，下意識攥緊了方向盤。副駕上，

我爸閉目養(yǎng)神，眉頭卻鎖著，一支快燃盡的煙夾在指間，煙灰落在他深色的棉褲上，

燙出一個焦黃的小點也沒察覺。后備箱里，中華煙、茅臺酒、上好的龍井茶葉，

塞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，底下壓著一個鼓囊囊的紅包，十八萬八千八，取個“要發(fā)發(fā)發(fā)”的好彩頭。

今天，是去我青梅竹馬林薇家訂婚的日子?！靶》灏。卑趾鋈婚_口，

聲音帶著熬夜后的沙啞，“到了林家，少說話，多聽。彩禮……他們要是臨時有啥想法，

你也忍著點，畢竟……咱們是男方，顯得大度?！薄爸?，爸?！蔽掖驍嗨?，喉嚨有些發(fā)緊，

試圖用輕松的語氣安撫他，也安撫自己，“薇薇都跟我通過氣，十八萬八，沒問題。

她弟弟……以后再說，薇薇會做她家工作的。”爸嘆了口氣，那口氣又長又沉，

重重地落在狹小的車廂里，壓得我心口發(fā)悶。他沒再說話，只是把煙頭摁滅在車載煙灰缸里，

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枯黃景色。林家到了，樓還是那棟熟悉的舊居民樓，

今年門口卻新貼了副特別大的對聯(lián)，金粉在冬日稀薄的陽光下閃閃發(fā)亮，

透著一股刻意張揚(yáng)的勁兒。林薇她爸，林建國，挺著個微凸的肚子早就站在了單元門口，

臉上堆滿了笑，褶子都快把眼睛擠沒了，老遠(yuǎn)就迎了上來。“哎呦！親家！小峰！

可算把你們盼來了！快請進(jìn)快請進(jìn)！”他熱情得有些過分，用力拍打著我爸的肩膀。

林薇站在他身后，穿著件嶄新的紅毛衣，襯得臉蛋紅撲撲的，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我，

帶著羞澀，又盛滿了期盼。她媽搓著手，跟在后面，笑得有些局促，眼神躲閃。寒暄，上樓，

逼仄的客廳里茶幾擺滿了瓜子花生糖果，熱氣騰騰的茶水冒著白煙。熱氣一烘，

氣氛似乎其樂融融，但總有種說不出的緊繃感藏在虛假的客套之下。幾杯茶下肚，

瓜果皮殼也堆了一小堆，林建國清咳兩聲，臉上的笑收了幾分，變得有些嚴(yán)肅，

甚至……銳利。他放下茶杯，陶瓷磕碰玻璃茶幾，發(fā)出“咔”一聲脆響，

像是個不太友善的信號?！靶》灏?，老王，”他看看我，又看看我爸，身體微微前傾，

擺出談判的架勢，“薇薇是我們家的寶貝疙瘩，從小到大，我們捧在手心里，

沒讓她吃過一點苦。這結(jié)婚嘛，是人生頭等大事，我們做父母的，總得給她打算得長遠(yuǎn)點，

得讓她以后的日子有保障，你說是不是？”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沉。

爸原本略微放松的坐姿瞬間僵硬，慢慢直起了身體，擱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握成了拳?！笆澹?/p>

您有什么要求，盡管提。我和薇薇這么多年，我是真心想讓她過好。

”我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(wěn)，壓下心頭的不安?！班牛绷纸▏軡M意我的態(tài)度，

身體往后一靠，陷進(jìn)有些舊了的沙發(fā)里，翹起二郎腿，“現(xiàn)在這年頭，物價飛漲啊，

什么都貴。原來咱們電話里說的那個數(shù)，”他漫不經(jīng)心地比劃了一下，“十八萬八，

聽著是不老少，可擱現(xiàn)在，能干點啥？買個小車庫都不夠！”林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，

輕輕拉了一下她爸的袖子，眼神里帶著懇求，被他不動聲色地狠狠甩開?！拔业囊馑际牵?/p>

”林建國聲音拔高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，“八十八萬！這個數(shù)吉利！發(fā)發(fā)發(fā)！再者，

薇薇她弟弟，小勇，也大了，馬上要談朋友，沒個婚房像什么話？你們那邊，

得給他準(zhǔn)備一套房，不用太大，百來平就行，地段嘛，也不能太偏?！笨蛷d里死寂一片。

落針可聞。林薇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，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爸，嘴唇哆嗦著，

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她媽猛地抬起頭，張了張嘴，最終什么也沒說，又飛快地低下頭去，

手指死死絞著衣角。我爸的臉顏色變幻，從紅到白，最后變成一種駭人的鐵青。

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抖得厲害，想去拿茶杯掩飾，卻沒能拿穩(wěn)，微燙的茶水潑了出來，

濺在他手背上，燙得他手一縮?！袄狭帧卑值穆曇羰菑暮韲瞪钐帞D出來的，

帶著壓制的火氣和難以置信，“這……這數(shù)目……是不是再商量商量？八十八萬，

還要一套房……這……這咱們普通工人家庭，砸鍋賣鐵也實在……”“商量？

”林建國眉毛一豎，那股子偽裝的客氣徹底剝落，露出底下精明算計的冰冷內(nèi)核，

“沒什么好商量的！我就這么個條件！拿得出，薇薇就是你們家的人；拿不出？

”他冷笑一聲，掃了我一眼，目光輕蔑，“后面排著隊的人多了去了！隔壁老張家的兒子，

開廠的，早就放話說愿意出這個數(shù)！”“爸！”林薇終于忍不住，帶著哭腔喊了一聲，

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?！澳汩]嘴！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，這會兒就胳膊肘往外拐了？

”林建國厲聲呵斥，毫不留情。我爸猛地站起來，身體晃了一下，我趕緊起身扶住。

他胸口劇烈起伏，看著林建國，眼神里是巨大的震驚，是深深的屈辱，

老林……看在我們幾十年老鄰居的份上……看在兩個孩子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……”“感情？

”林建國嗤笑一聲，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“感情能當(dāng)飯吃？能當(dāng)房??？能當(dāng)錢花？老王，

我不是跟你討價還價。一句話，行，還是不行？”我爸死死盯著他，嘴唇哆嗦得厲害，

卻發(fā)不出聲音。那眼神，我這輩子都忘不了。一個老實巴交、勤勤懇懇了一輩子的男人，

所有的尊嚴(yán)和父愛，在這一刻被人明碼標(biāo)價，踩在腳底下肆意碾碎。我扶著他，

能感覺到他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。一股冰冷的怒火從我腳底板直沖上天靈蓋，

燒得我眼前發(fā)紅，太陽穴突突直跳。我?guī)缀跻Э氐睾鸪鰜恚?/p>

想把茶幾掀翻在這個無恥的男人臉上！爸卻用盡全身力氣，死死攥緊了我的胳膊，

指甲幾乎掐進(jìn)我肉里。他極其緩慢地，極其艱難地，對著林建國搖了搖頭。然后，他轉(zhuǎn)向我，

眼睛血紅，

從牙縫里擠出破碎的聲音：“……錢……爸……去想辦法……不能……不能毀了……”“爸！

”我失聲喊道，心像被刀剜一樣疼。他卻不再看任何人，低著頭，像一瞬間被抽走了脊梁，

拉著我，踉踉蹌蹌地就往門外走。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著一座山。身后，

傳來林建國志得意滿、毫不掩飾的的聲音：“哎，這就對了嘛！還是親家明事理！

我等你們好消息啊！盡快啊，別拖！我這邊可是有好幾家等著呢！”林薇想追出來，

被她媽死死拽住了胳膊，只能聽到她終于爆發(fā)出的、壓抑不住的痛哭聲。下樓，上車。

我爸一頭栽進(jìn)駕駛座，手抖得厲害，幾次都沒能把鑰匙插進(jìn)鎖孔。我坐在副駕，渾身冰冷，

血液都像是凍住了，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，一個字都說不出。車猛地竄出去，開得飛快，

窗外的景物扭曲模糊，飛速倒退?！靶笊卑忠е溃瑥凝X縫里擠出兩個字，

不知道是罵林建國，還是罵這逼得人透不過氣的世道。就在這時，他的手機(jī)尖銳地響了起來。

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，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盤，最終還是接了，狠狠按了免提。

林建國那令人作嘔的聲音立刻充滿了車廂，刺耳又迫不及待：“老王啊，到哪兒了？

抓緊時間??！我可跟你說，剛才又有家來問薇薇了，開價可不低！我這可是看在多年情分上，

先緊著你們！”爸的呼吸粗重得像破舊的風(fēng)箱，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?！皩α?，

借錢得打借條啊，利息按市面上的來，別想著糊弄！親兄弟明算賬！還有那房子，

得寫小勇的名字，得公證，免得以后扯皮……”“林建國！”我爸終于徹底爆發(fā)出來，

對著手機(jī)嘶吼，眼睛通紅得像要滴血，“你他媽還是不是人？！你賣女兒呢？！”“嘿！

你怎么說話呢？沒錢就別娶媳婦兒！窮橫什么？我告訴你，最多等到明天！

明天見不到錢和房本，這婚事就拉倒！你們王家別耽誤我閨女找好人家！

……”爸猛地一腳踩死了剎車，輪胎在冰冷的路面上發(fā)出刺耳絕望的尖叫。

他對著手機(jī)用盡全身力氣咆哮：“你休想！

我兒子絕不會娶——”巨大的撞擊力毫無征兆地從側(cè)面襲來！玻璃瞬間爆裂的巨響！

金屬扭曲變形發(fā)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！天旋地轉(zhuǎn)！世界在我眼前猛地一黑，

隨即被一片溫?zé)岬?、帶著濃重鐵銹味的猩紅覆蓋。劇痛從全身每一個角落炸開，

瞬間吞噬了所有意識。最后落入耳中的，是手機(jī)里林建國戛然而止的、變了調(diào)的咒罵，

還有我爸那聲短促到極致的、破碎的驚呼……粘稠的、冰冷的黑暗徹底淹沒了所有聲音。

02消毒水的味道無孔不入，鉆進(jìn)鼻腔，粘稠得令人作嘔。意識像沉在深海的碎片，

一點點艱難地往上浮。耳邊是模糊的嗡嗡聲，夾雜著遠(yuǎn)處隱約的哭泣和急促的腳步聲。

劇痛從頭顱深處炸開，蔓延到四肢百骸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鈍痛。

我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，眼前是晃眼的白熾燈光，和幾個穿著白大褂模糊晃動的人影。

“醒了？感覺怎么樣？”一個聲音似乎隔著一層水傳來?！鞍帧蔽宜粏〉睾俺雎暎?/p>

喉嚨干裂得疼痛難忍，掙扎著想坐起來，卻被全身的劇痛和無力感狠狠摁了回去。

手臂上插著針管，冰冷的液體正一點點輸入血管?！皠e動！你腦震蕩，肋骨有骨裂，

需要絕對臥床靜養(yǎng)！”護(hù)士按住我，語氣帶著職業(yè)性的不容置疑?！拔野帧野帜兀?！

”我無視她的警告，再次掙扎，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，心臟瘋狂地擂鼓，

一種滅頂?shù)牟幌轭A(yù)感幾乎將我窒息。車禍前的畫面碎片般涌入腦?！萄鄣能嚐?，

巨大的響聲，翻滾，還有那片猩紅……護(hù)士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，避開了我灼人的目光，

試圖掙脫我的手：“你先顧好自己，

你的傷勢也不輕……”她躲閃的態(tài)度像一把冰錐刺進(jìn)我的心臟。

我不知從哪里爆發(fā)出了一股力氣，猛地推開她，扯掉了手背上的針頭，血珠瞬間沁了出來。

我踉蹌著翻下床，幾乎是半爬半拖著沉重得不聽使喚的身體，沖出了病房。走廊里燈光慘白，

人來人往。我扶著冰冷的墻壁，憑著一種本能，

朝著人群聚集、哭聲傳來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挪去。盡頭，搶救室門口，圍著一群人。

我一眼就看到了林薇和她媽媽的背影。還有穿著白大褂、表情沉重的主治醫(yī)生，

正在對她們說著什么。林薇的母親發(fā)出一聲凄厲得不像人聲的哭嚎，猛地向后軟倒下去，

被旁邊親戚手忙腳亂地扶住。我的血瞬間涼透了，凍僵了每一根血管。我撲過去，撥開人群。

“……我們真的盡力了。傷勢太重，特別是顱腦損傷，

送來的時候生命體征就已經(jīng)非常微弱了……”醫(yī)生沉重而疲憊的聲音，宣判著最終結(jié)果。

透過人群縫隙，

我看到了搶救室里推出來的床……一只蒼白、僵硬、毫無生氣的手垂落在白色的床單外，

無名指上戴著那個我熟悉無比的、戴了十幾年的、已經(jīng)被磨得有些發(fā)亮的金屬戒指。是我爸！

嗡——的一聲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，世界只剩下那片刺眼的白，

和那只冰冷的手。我僵在原地，血液倒流，無法思考，無法呼吸。

林薇扶著她痛哭流涕、幾乎癱軟的母親，一回頭看到了我。她臉上也滿是淚痕，妝都花了，

眼神復(fù)雜，有悲傷，有驚恐，有茫然，還有一絲……莫名的、尖銳的怨憤？但我顧不上她。

我眼里只有那張被醫(yī)護(hù)人員緩緩蓋上白布的臉的輪廓。那是我爸，

昨天還小心翼翼摸著那個紅包，說要去想辦法的爸。

“錢……”我猛地抓住身邊一個護(hù)士的胳膊，語無倫次，聲音抖得不成樣子，

“繳費……我爸……搶救……錢……”我爸是去借錢的！他身上有錢！

那筆他拼了命、受了天大屈辱去借來的、要用來買斷我婚姻的錢！那是他的命！得拿來救他！

雖然我知道……雖然我知道可能已經(jīng)……我瘋了一樣朝著繳費處跑，腳步虛浮跌撞，

幾次差點摔倒在冰冷光滑的地磚上。肋骨斷裂處傳來鉆心的痛，我卻毫無感覺。

林薇愣了一下，立刻跟了上來，高跟鞋敲擊地面發(fā)出急促的嗒嗒聲。繳費處排著不大的隊。

我沖到窗口，喘著粗氣，摸遍全身口袋，才想起我的衣服早就被換成了病號服?！拔业囊路?！

我的錢包！”我對著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員大喊，聲音嘶啞難聽?！跋壬銊e急，

你的隨身物品在護(hù)士站保管，我們……”“繳什么費？”林薇突然沖到我身邊，

一把死死抓住我的胳膊，她的指甲用力掐進(jìn)我的肉里，聲音尖厲得劃破了走廊的相對安靜，

引得所有人側(cè)目，“你爸已經(jīng)死了！你沒聽到嗎？死了！繳什么費？浪費錢嗎？！

”我猛地甩開她的手，難以置信地瞪著她。

這是那個和我一起長大、說非我不嫁、要和我過一輩子的女人？

她的臉上此刻只有一種冰冷的、護(hù)食般的警惕和冷漠?！澳鞘俏野?！”我眼睛充血，

聲音嘶啞恐怖，像困獸的咆哮，“那錢是我爸借來的！是他的！是他的買命錢！”“他的？

”林薇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戒備，像一頭被侵犯了領(lǐng)地的母獸，她猛地一步橫跨，

徹底擋在我和繳費窗口之間，張開雙臂，死死護(hù)住那個小小的窗口，

仿佛那里面是她家的金庫，“王峰！你看清楚！這錢現(xiàn)在是從你爸口袋里拿出來的！

那就是我們家的！是你答應(yīng)給我們家的彩禮！只是提前拿到了而已！”她喘著粗氣，

胸口劇烈起伏，眼睛因為激動和某種瘋狂的占有欲而睜得極大，

幾乎凸出來：“我不準(zhǔn)你拿我們家的錢去給你那個死鬼老爸辦什么事！你不準(zhǔn)交！聽見沒有！

”“我們家的錢”……“死鬼老爸”……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尖刀，狠狠捅進(jìn)我的心臟，

還要殘忍地擰上幾圈。痛得我?guī)缀醑d攣。周圍排隊的人投來震驚、鄙夷、難以置信的目光，

指指點點，竊竊私語。我看著她那張因為貪婪和刻薄而扭曲的臉，

看著那張曾經(jīng)我覺得無比甜美可愛、親吻過無數(shù)次的臉，此刻只剩下令人心寒的丑陋。

她甚至看都沒仔細(xì)看，那疊剛剛被護(hù)士交到我手上、從我爸染血的衣物里找出來的鈔票，

邊緣還沾著已經(jīng)變成暗褐色的、粘稠的——那是她親爹林建國的血！搶救室里死了的那個，

是她的父親！而我的父親，重傷昏迷，正在另一間搶救室里生死未卜！

我當(dāng)時并不知道死的是林建國她什么都不知道。她只知道像守著命根子一樣，

護(hù)住這疊“屬于她家”的鈔票，生怕我動用一分一毫。極致的憤怒和悲涼，

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(fēng)雪，瞬間冰封了我所有的情緒，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和殘留的情感。

我沒有再爭辯，沒有再試圖去解釋那血的來歷，沒有再試圖去拿那疊沾著鮮血的鈔票。

我只是看著她，一點點地，極其緩慢地，笑了出來。那笑容一定無比詭異可怕，

充滿了絕望和嘲諷。因為林薇被我看得下意識后退了半步，護(hù)著繳費窗口的手臂也微微垂下，

臉上閃過一絲驚疑和不安?！昂谩！蔽衣牭阶约旱穆曇羝届o得可怕，像結(jié)了冰的河面，

聽不出絲毫波瀾，“你們家的錢?！蔽也辉倏此辉倏茨钳B骯臟的錢，轉(zhuǎn)身，一步一步，

拖著劇痛而沉重的身體，走向重癥監(jiān)護(hù)室的方向。每一步，都像踩在碎玻璃上，

也踩在我自己早已粉碎的心上。身后，傳來林薇如釋重負(fù)又帶著一絲得意的小聲嘟囔，

還想賴……”還有周圍人壓抑不住的唾棄聲：“這女的……真不是東西……”“男人爸剛沒，

就想著錢……”“心腸太毒了……”這些聲音，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。冰層，

在我心底最深處瘋狂滋長，加厚，變得堅硬無比，再無一絲熱氣和人煙。

03重癥監(jiān)護(hù)室的門緊閉著，上面的紅燈亮得刺眼，

像一只冷漠無情、窺視著生死界限的眼睛。我靠在走廊冰冷墻壁上，緩緩滑坐到地上，

身體的劇痛和心里的荒蕪交織在一起，幾乎將我撕裂。繳費臺前林薇那張尖刻護(hù)錢的臉，

和她那聲“死鬼老爸”的尖叫，在我腦海里反復(fù)回放，每一次都帶來新的凌遲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也許幾分鐘，也許一個世紀(jì)。有腳步聲停在我面前。我緩緩抬起頭，

是交警和一位醫(yī)院的行政人員，表情凝重?！巴醴逑壬?？”交警確認(rèn)了我的身份。

我木然地點點頭。“關(guān)于事故的責(zé)任認(rèn)定和后續(xù)處理，需要跟你溝通一下。另外，

這是您父親的隨身物品，請清點一下?！毙姓藛T遞過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，

里面是我爸的手機(jī)、錢包、鑰匙，還有那疊用牛皮筋捆著、邊緣沾著暗褐血跡的鈔票。

我的目光掠過那疊錢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?！笆鹿收{(diào)查初步結(jié)果，

”交警的聲音平板而客觀，“對方車輛超速闖紅燈，負(fù)主要責(zé)任。

但你們的車輛在通過路口時，您父親似乎情緒激動，有搶行的嫌疑，

且未系安全帶……所以……”他后面的話我有些聽不清了，

目光死死盯在那部屏幕碎裂、同樣沾著血污的手機(jī)上。屏幕雖然碎了，但似乎還能亮。

鬼使神差地，我伸出手，拿過了那個袋子，掏出了手機(jī)。手指顫抖著，按下了開機(jī)鍵。

屏幕艱難地亮起，碎裂的紋路下，顯示著最后停留的界面——通話記錄。最近的一條，

赫然是“林建國”，通話時長……持續(xù)到車禍發(fā)生前的那一刻。我的呼吸驟然停止。

交警和行政人員對視一眼，沉默了一下，低聲道：“事故發(fā)生時，

這部電話正在免提通話狀態(tài)。我們……我們調(diào)取了通話記錄的最終備份，

作為事故調(diào)查的參考。您……最好有個心理準(zhǔn)備。

”他們遞過來一個連接著小型播放設(shè)備的耳機(jī)。一種巨大的、幾乎令我戰(zhàn)栗的預(yù)感攫住了我。

我手指冰冷僵硬地接過，塞進(jìn)了耳朵。按下播放鍵。先是嘈雜的車內(nèi)噪音，

我爸粗重的喘息聲。然后，林建國那令人厭惡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，迫不及待，

趾高氣揚(yáng)：“……利息按市面上的來，別想著糊弄！還有那房子，得寫小勇的名字，

得公證！”我爸壓抑著憤怒的低吼：“林建國！你他媽還是不是人？！

”林建國的嗤笑和威脅：“……沒錢就別娶媳婦兒！窮橫什么？我告訴你，

最多等到明天！明天見不到錢和房本，這婚事就拉倒！你們王家別耽誤我閨女找好人家！

……”我爸徹底爆發(fā)的咆哮，伴隨著猛烈的剎車聲：“你休想！

我兒子絕不會娶——”尖銳到極致的汽車?yán)嚷?！巨大的撞擊聲！玻璃爆裂聲?/p>

金屬扭曲聲！還有林建國一聲短促到極致的、變調(diào)的驚呼和咒罵，戛然而止！

最后是我爸那聲破碎的、被巨響吞沒的：“……小心！”然后是死一樣的寂靜。錄音結(jié)束。

我坐在那里，戴著耳機(jī)，整個世界失去了所有顏色和聲音。

耳朵里只有那段對話和隨之而來的毀滅轟鳴在瘋狂回蕩。一遍。又一遍。

原來……死的不是我爸。是我爸在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猛打方向盤，

用自己這邊承受了最致命的撞擊？還是命運的殘酷玩笑，

讓喋喋不休逼債的林建國遭到了報應(yīng)？我不知道。我也不需要知道了。我知道的是，

林建國死了。死在了他逼債的路上，死在了他貪婪的咒罵聲中。而林薇，

她在那疊沾著她親生父親鮮血的鈔票前，護(hù)著，守著，口口聲聲說那是“她們家的錢”，

不準(zhǔn)我用來救我的父親，罵著我爸是“死鬼”。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恨意，

像火山噴發(fā)后的巖漿，迅速流淌，然后凝固，將我整個人徹底封存在內(nèi)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
沒有眼淚，沒有憤怒，甚至沒有悲傷。心口的冰層，在這一刻，加厚了千尺，萬尺，

堅不可摧，永不解凍。交警和行政人員什么時候離開的，我不知道。我只是慢慢站起身，

拿著那袋遺物，走向我爸的病房。他還在昏迷中，渾身插滿管子，

但生命體征正在艱難地穩(wěn)定下來。醫(yī)生說他很幸運，但恢復(fù)會非常漫長，需要巨額的費用。

我看著我爸蒼老憔悴、傷痕累累的臉，想起他為了我的幸福，忍著屈辱答應(yīng)去借錢，

想起他在電話里最后的爆發(fā)……我撤回了對所有醫(yī)療費用墊付的申請。

用的是林薇那天在繳費臺前的話，原封不動：“這錢，得先緊著活人?！被钊?，

自然指的是她弟弟，她媽，還有她自個兒。林薇后來又來找過我?guī)状巍Ｋ薜美婊◣в辏?/p>

說她爸沒了，家里的頂梁柱倒了，天塌了，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過，只能靠我了。

說彩禮可以不要了，那八十八萬和房子就算了，只要我先拿錢出來幫她家渡過難關(guān)，

安葬她爸，穩(wěn)定下來我們就結(jié)婚。我看著她表演，看著她眼淚背后那算計的眼神，

只覺得無比諷刺，胃里一陣陣發(fā)冷?！稗鞭保蔽业谝淮未驍嗨目拊V，

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，像最深的海底，“我們結(jié)婚吧。”她猛地愣住了，

驚喜瞬間淹沒了那點虛假的悲傷，甚至顧不上擦眼淚：“真……真的？小峰你……你還好嗎？

你爸……叔叔他情況怎么樣？”她試圖讓自己的關(guān)心顯得更真誠一點?！拔野譀]事，穩(wěn)定了。

”我淡淡道，忽略了她對我爸那虛偽的問候，“婚禮就按原計劃辦，簡單點。

你們家……現(xiàn)在也不適合大操大辦?！薄昂煤煤茫《悸犇愕?！都聽你的！”她忙不迭地點頭，

生怕我反悔，臉上甚至忍不住露出一絲如釋重負(fù)和勝利在望的笑容?！班牛磺卸嘉襾戆才?。

”我說，目光掠過她那張寫滿期待的臉，“你那天，只要穿著婚紗出現(xiàn)就好。

”她撲進(jìn)我懷里，緊緊抱住我，聲音帶著哽咽，卻滿是喜悅：“小峰，我就知道你最好！

你最疼我了！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！我一定好好跟你過日子！”我任由她抱著，身體僵硬，

沒有回抱。手指輕輕拂過她腦后那梳理得光滑的頭發(fā)，眼神落在窗外，一片冰冷空寂，

毫無波瀾。好好過日子？是啊。會非常非常好。好到她這輩子都忘不了。

04我爸的病情稍微穩(wěn)定后，轉(zhuǎn)入普通病房，但仍需要人長時間照料和大量的后續(xù)治療費用。